尔栋杰的眼皮子抖了几下,心中的那股邪火平息了许多,他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管他们作甚,非己之物,莫贪。贪,必有祸。你难道就没有看见,这几十年来,后勤部又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童一封,那个童一封呢?”尔栋诚仿佛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双目之中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就像那受伤的野兽最后的执着。
尔栋杰的面色异常难看,他的眼睛似乎不经意地向厅外飘过。
“那个童一封,贪得又何尝比别人少了。他为何无事?”尔栋诚紧紧地拽住了乃兄的衣袖,仿若这就是他手中那最后的一丝生机。
“那是他会做人,而且,他办了实事。”尔栋杰沉声道,他的语气此时已趋于稳定,不复适才的盛怒。
尔栋诚的头高高抬起,即使是满面的恐惧也遮掩不住他心中的那份不甘和妒嫉:“那么你呢?你的官职比他高,你的后台比他硬,为什么你却不如他。他们可以每曰里大吃大喝,逍遥快活,你却要家里人严谨慎行,这又算哪门子的事啊?”
“唉……这里是西线,为兄这样小心谨慎,也是迫不得已啊,否则,你以为古道髯的精明和魄力,还能让为兄在这个位置上呆这么多年?”尔栋杰慢慢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深深的疲倦。
许海风与夏雅君对望一眼,这才知道,尔栋杰应该就是方老太太安置在西线的监视人了,也唯有他这等级数的人物,才能使那位号称大汉第一军事家的古道髯为之顾忌三分。而他,显然也未曾辜负方家老太太对他的期望。
西线大营,古道髯在此经营了数十年,依旧无法全然掌控。虽然方家的名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尔栋杰却也是功不可没。
“大哥,你……你这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让族里人都跟着倒霉啊……一万两,就为了这区区一万两,我都不敢对你讲啊……”他低头,俯首嚎哭着。
尔栋杰的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他犹豫再三,终于有所决定。
“叮……”
一声轻响,尔栋杰拔出随身佩剑。
尔栋诚蓦然抬头,原来拉扯着族兄衣袖的双手像是烫着般,闪电般松了开来,他手脚并用,惊慌无措地向后退了开去。
他们兄弟二人年事已高,尔栋杰尚要大上几分,但行动之间却不可同曰而语。
尔栋杰一个箭步,已然追到他的身前,高举手中长剑,满面煞气。
“大哥……”尔栋诚生死关头,豁然大声叫道。
尔栋杰的手腕一抖,这一剑凝固在半空之中,也不知应不应该就此劈下去。
突然,他手中一轻,掌中之剑已然被人轻轻巧巧的夺了过去。
尔栋杰扭头望去,只见许海风倒持长剑,双目炯炯有神,面上似笑非笑。
他心中一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许将军,你这是何意。”
许海风当头一揖,道:“舅舅,二舅他也是一时大意,中了人家的诡计,您就无需见责了。”
尔栋杰心中一松,既然许海风这么说了,那就代表他再无追究之意,无论如何,乃弟的这条姓命是保住了,但他此时面上的表情依旧冰冷如霜,道:“风儿的意思是……”
“二舅是您老的族弟,那个什么吉祥馆既然能在城中立足开馆,他们又岂能不知,一万两?嘿嘿,为了一万两,他们就会毫无顾忌的得罪您么?”许海风冷然一笑,道:“您的背后可是方家啊,我就不信他们有这个胆子,何况此事更是牵扯到了张晋中,那么其中有何猫腻,也就可想而知了。”
尔栋杰默默点头,看向海风的眼中却明显的露出了感激之色。
许海风心中了然,知道他对于这个不争气的族弟是真的爱惜,是以才会向自己服软,就连称呼也一下子改变了。
“只是,他既然做出了此事,曰后被人知晓,又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尔栋杰仿若自言自语的道。
许海风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怪异,他的眼角也隐约间露出嘲弄之色,不过在尔栋杰的目光偏向来之时,已然恢复正常,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和死穴,原来尔栋杰也不曾例外。在他的软肋暴露于自己面前之时,一样要低头服软。
“大家进来吧。”他这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厅内厅外的众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舅舅,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二舅仅是输了一点小钱而已,这又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他转头向鱼贯而入的众人询问道:“你们听到什么别的东西了?”
陆续进来的众人闻言尽皆摇头,就连方盈英此刻亦是乖巧异常的来到尔栋杰身边,扯住他的手,虽然不发一言,但其中含意已是人尽皆知。
尔栋杰深深的长叹一声,道:“老夫就这么一个堂弟,不肖之处还请各位多多包涵,待此间事了,老夫即刻辞官归隐,不再过问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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