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边上幽州军大营
燕王脸色冷厉,沉声道:“什么?夭夭被南宫怀给抓了?!”听到属下禀告的消息,燕王殿下怒不可遏,“混账!那么多人,怎么还会让南宫怀将孩子给抢走了!”坐下,陈昱劝道:“王爷息怒,咱们谁也没有料到,南宫怀竟然会跑去辰州还……”
夭夭可是南宫怀的亲外孙女,谁能料到南宫怀从战场上跑掉之后居然会跑到辰州去抓自己的亲外孙女?就算是跟南宫墨这个女儿没什么父女之情,夭夭总还是他的血亲。南宫怀这人,也当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燕王阴沉着脸,道:“立刻给本王传令下去,砍下南宫怀的人头,本王赏黄金万两!”
众人咂舌,当初他们跟南宫怀对阵的时候,南宫怀的脑袋可都没这么值钱呢。看来燕王殿下是十分看重这个外甥孙女了。
“是,王爷。”燕王正在气头上,众人也不敢多劝。何况南宫怀本就是敌军主将,虽然临阵脱逃了,但是能杀了他以绝后患总还是好的。
挥退了众人,燕王的脸色依然凝重。沉默了良久,燕王问道:“宫侧妃和四公子在哪里?”
身后的侍卫低声道:“回王爷,宫侧妃带着四公子暂住在云都城中。”军营其实就在云都城外,但是军中的环境自然远远比不上云都城,所以宫侧妃便带着孩子住在了城里,只是经常带着孩子出来探望燕王罢了。
燕王道:“立刻派人去,将四公子接到军中来。”
侍卫一怔,迟疑了一下问道:“王爷,那侧妃……”
“让她好好在城里待着。就说本王想要四公子陪在身边。”
“…”这里有…王爷您马上就要渡江了啊,真的有空想要四公子陪在身边么?不管心中怎么吐槽,侍卫还是恭敬的道:“属下这就去吧。”
“去吧。”
弦歌公子接到消息匆匆而来,正好跟出去的侍卫擦肩而过。弦歌公子也没有理会,直接开口问道:“夭夭是怎么回事?”燕王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一遍。弦歌公子俊脸阴沉,转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去哪儿?”
弦歌公子冷笑道:“我去弄死那个死和尚!”
“胡闹,夭夭下落不明。现在若是出了什么事…难保对方不会恼羞成怒…”燕王沉声道。其实,念远的身份就算他们还不是十分明白,至少却也知道个七八成了。之所以还没有发难,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如今又多了一个夭夭,没找到夭夭之前,是绝对不能动念远的。念远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明知道自己被怀疑了还依然能够从容的在军中走动。对此,燕王倒是真的有些佩服念远的胆量了。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还没有念远这么沉稳和大胆。
弦歌公子并不是冲动的人,所以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唇边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点头道:“行,本公子知道了。”说完,转身便往外走去。燕王也知道他是有分寸的人,也不拦他任由他走了出去。
出了大帐,弦歌公子就直接往念远的帐子去了。念远正坐在帐子里面弹琴,琴声十分的动听,帐子周围的许多士兵都不由得露出迷醉的神色。弦歌公子冷笑一声,手中扣住了一把暗器朝着跟前不远处放着的几面盾牌射了过去。弦歌公子把握的力道正巧,暗器前后不一的落在盾牌上,发出一串短促却带着奇怪韵律的声音。周围的人不由得一愣,纷纷看向了站在眼前的白衣公子,眼神一片清明再没有丝毫方才的迷醉之色。
里面的琴声一顿,传来念远含笑地声音,“弦歌公子驾临,何不进来一叙?”
弦歌公子冷冷一笑,举步就往里面走去。
“公子。”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弦歌身后,低声道:“公子请慎重。”
弦歌公子冷笑一声,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念远坐在帐中的矮桌后面,桌上摆着一方素琴。年轻的僧人眉目俊朗,笑意悲悯,白衣素琴仿佛世外高人。弦歌公子淡淡的扫了一眼桌上的琴,道:“念远大师好琴艺,不如…你也听听本公子的琴艺如何?”
念远微笑道:“若能闻公子雅奏,自然是足慰平生。”
弦歌公子冷笑,抬手一招,袖中射出一条银线卷起了念远跟前的琴。也不挑剔,弦歌公子直接在铺着地毯的地上做了下里,将琴置于膝上,手指轻挑清幽的乐声从指尖流出。
念远挑眉,“曲声未免太过幽怨,不似弦歌公子风格。”
弦歌道:“本公子心情不好,大师就将就一下吧。”
弦歌公子能靠琴艺称绝江湖,自然不是浪得虚名。而许多东西一旦和江湖扯上关系,必然是带着一些危险的味道的。不过片刻,念远原本还从容的笑容就多了几分凝重,弦歌公子的琴声很动听,即便是幽怨的犹如幽魂呜咽,却依然还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听下去。
念远知道不好,但是却不能冒犯打断他。于是只得含笑听着。琴为雅乐,这样的幽怨缠绵几乎不像是琴能够发出来的。听得久了,仿佛能够勾动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那些最伤痛,最怨恨,最难以启齿的痛苦和无奈。
念远自然不是普通人,他垂眸,神色淡定地在心中念起了清心咒。
弦歌公子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双手手指一勾,发出一声有些尖锐的声音。念远眉头动了动,发现琴声已经一转变得庄重肃穆,恢弘大气的仿佛…皇室宗庙祭天的大曲。随着弦歌公子十指越来越快的勾抹捻挑,曲风也越发的变幻多端起来。
念远脸色微沉,他明白弦歌公子弹奏的是什么了。这是…一个王朝的兴衰,开始大气磅薄,后面的日渐衰退,到最后的血腥弥漫,万鬼齐哭…他没有内力,即便是想要不听也不行。那一声声琴声仿佛不是入耳而是直接传入了心中一般。
弦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终于一曲终了,弦歌公子看了看神色依然平静的念远有些失望地耸了耸肩。随手将琴往念远跟前一扔道:“雕虫小技,还请大师赏鉴。”
念远微笑道:“公子高技,精彩绝艳。只是…这样的曲子只怕容易乱人心志,公子还是……”
念远站起身来,哈哈一笑道:“大师错了,此曲…名为心,心有爱念者闻之喜,心有不平者闻之悲,心有大志者闻之壮,心有邪念者…闻之乱。心胸开阔者如风过耳,心细如尘者…缠绵入骨,夜难安枕。”
念远道:“原来如此,公子果然高才。小僧受教了。”
“告辞。”弦歌公子心情舒畅地挑了挑眉,转身出去了。
等到弦歌出门,念远突然脸色一变张开呕出一口血来。原本还从容淡定的脸色也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主人。”守在帐中侍候的侍卫此时也回过神来,他收到的影响并没有念远那么严重只是片刻间便已经没事了。见念远如此,连忙山前来扶住了念远。念远伸手抹去了唇边的血迹,抬手轻触吐在琴声上的血,“可惜了一把好琴。”
指尖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念远立刻伸手将血迹擦干,眼神微闪,“弦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主人,这军中已经不安全了。还请主人以安危为重。”侍卫低声道。
念远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抹去了指尖的血迹,只是那疼痛却依然还存在不过还能忍受。弦歌公子显然也没打算对他下毒手,只是一些恶作剧的玩意儿罢了,“你以为,弦歌为什么来这么一出?”
侍卫沉默不语。念远淡淡道:“因为他们现在不敢动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