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岭里,一只黑皮棺/材躺在地上,棺/材里的尸体非常完整。匡佑启说,有人陆续发现了自己祖父的十一具尸体,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匡佑启的大哥处理的,所以匡佑启也不太了解,他只知道现在已经迁到祖坟下葬,但是被他们刨出来的棺/材里,应该放的是他们找到的第一具尸体。
尸体经历了这么多年,竟然非常完整,并没有继续腐烂的趋势,皮肉都清晰可见,还有右手上那个伤疤,也清晰可见。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没有不翼而飞,也没有起尸,而是褪色了。
褪色……
从头到尾,头发、皮肤全部都褪色了,变成了纯白色,就好像一具石膏一样,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温白羽看到照片的一霎那,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当时匡佑启并没有提到他祖父的尸体褪色,而且匡佑启打开棺/材的一霎那,也非常惊讶,说明当年下葬的时候,匡佑启祖父的尸体还是好好的。
万俟景侯突然说了一声“明白了”,随即说:“你还记得吗,那个当铺的老板让咱们眼见为实,说当年用无价之宝铸钱,出现了一个人人恐惧的弊端。”
温白羽点点头,说:“褪色?”
万俟景侯说:“恐怕就是这样,他们铸造的是一批金子的铜钱,但是在后来的使用中,竟然发现金子褪色了,这的确是一个让人恐惧的弊端。”
温白羽吸了口气,说:“我……我还想到一个问题。”
万俟景侯看向温白羽,温白羽说:“那个当铺老板,也是无色人,我刚开始以为他得了白化病,不会是因为玉盘吧?”
万俟景侯说:“或许是,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清晰的了解玉盘了,今天晚上先睡觉吧,明天咱们再去那个当铺走一圈。”
温白羽刚想说,这他/妈怎么睡得着啊,心里跟装了一只小兔子似的,一直在跳啊跳的。
不过他们都忘了,温白羽的手/机其实还没有挂断,只是中途接了一个短信照片而已,现在还是接通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途中,突然听到手/机里传出一阵鬼夜哭似的阴风,风声“嗖——嗖——”的响起来,刮着树木发出“簌簌簌、簌簌簌”的声音,紧跟着是好几个人的惊叫/声。
匡佑启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说:“别呼吸!趴下!”
随即是乱七八糟的声音,一片嘈杂,温白羽这才想起来手/机还没有挂断,立刻说:“喂?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还好吗?”
温白羽对着手/机喊了半天,但是手/机里只是传出阴风的声音,好像闹鬼一样,因为温白羽看不到那边的样子,脑子里就不由的根据声音脑补了很多画面,而且越来越离奇。
就在温白羽紧张的时候,那边的阴风突然停止了,匡佑启的声音说:“桑林,没事吧?”
那边匡少义的声音说:“你们看棺/材。”
温白羽静静的等着,等到了一片沉默,随即是匡佑启捡起地上手/机的声音,说:“喂?温白羽,还在吗?”
温白羽说:“我在,发生了什么事?”
匡佑启的声音叹了口气,说:“大罪过了……刚才刮了一阵风,我祖父的尸体被风一吹,就跟粉末一样全都散了,现在已经到处都是了……”
温白羽听匡佑启这么说,打了个寒颤,说:“还会散?”
匡佑启说:“好像是灰土一样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温白羽说:“你们先回去吧,小心点。”
匡佑启“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这还真是大罪过了,只是想挖坟看看到底发什么了什么离奇的事情,结果匡佑启祖父的尸体竟然迎风飘扬了,现在棺/材里什么也没有了……
温白羽挂了电/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有些睡不着觉,一直盯着窗户的位置,就想看到它立刻亮起来。
温白羽没忍住说:“你睡了吗?”
万俟景侯翻身过来,将人搂在怀里,说:“还没睡,怎么,害怕了?”
万俟景侯说的有些笑意,似乎是在调侃温白羽,不过温白羽不得不承认,眼睛看不到,只有耳朵听得到,再配合一张照片,这个效果真是太棒了,因为人们的思维实在太可怕了,而且自己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脑补出来的永远都是自己最害怕的东西。
温白羽说:“害怕倒是还不至于,不过我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或许当铺老板说的,让人恐惧的弊端,除了褪色变白之外,最终还会变成粉末。那冰鉴是镜像人啊,他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万俟景侯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没关系的,咱们明天早上就去找当铺的老板问问。”
温白羽点了点头,心里数着一只绵羊跳栅栏,两只绵羊跳栅栏,一直数到了五百多只,终于是睡着了,但是睡得很浅。
他刚睡着不久,就觉得外面有声音了,然后立刻就醒了。
万俟景侯已经下了床,正在穿衣服,回头说:“睡得不好?你眼睛下面都是黑的。”
温白羽揉了揉脸,他其实昨天晚上做了一个超可怕的梦,不知道是不是数绵羊数的太多了,睡着之后梦里全是绵羊在跳。
一只只圆嘟嘟,浑身长着白绒毛的绵羊,迈着小短腿在地上跳来跳去的,然后绵羊一回头,竟然顶着万俟景侯的帅脸,弹跳着短短的羊蹄子,“当~当~当~”的跳来跳去。
温白羽要疯了……
现在感觉不太好直视万俟景侯了,他一看到万俟景侯就想笑。
温白羽赶紧下了床,然后穿衣服洗脸,等他们收拾完的时候,就看到秦老板也已经醒了。
秦老板看他们要出门,说:“你们去哪里?”
温白羽说:“去那个当铺走一圈。”
秦老板说:“叫上我啊,一起去。”
温白羽上下打量了一下秦老板,秦老板看起来脸色不错,身/体没有以前那么苗条,不过因为秦老板本身不胖,现在稍微有点显,但是不知道的人是看不出来的,还和普通人无异。
可是不管看不看得出来,秦老板真的都是怀/孕了,还怀了好几个月,跟着温白羽他们上蹿下跳,温白羽真害怕他出事。
温白羽说:“你还是在家里休息吧。”
秦老板摇摇头,说:“不行不行,我在家里都要长蘑菇了,早晚有一条要发霉的,还是跟着你们出去遛弯吧。”
他正说着,就见冰鉴的房门推开了,冰鉴从里面蹦蹦跳跳的跑出来,想要扑过去挽住温白羽的脖子,不过已经被万俟景侯眼手疾眼快的拦住了。
冰鉴只好盯着他们,大眼睛特别无害可爱,说:“好饿啊!”
温白羽有些无奈,秦老板给他拿了一些蛋糕,他们急着出门,打算在路上吃。
田东还是殷勤的想要追秦老板,自然田东也不知道秦老板怀/孕了,殷勤的要给他们开车。
冰鉴在车上把蛋糕吃了,而且意犹未尽,秦老板早上不太想吃东西,就把蛋糕给了冰鉴,冰鉴两口就给吃完了,嘴边上挂着蛋糕渣子,还有奶油泡沫都不知道。
十分钟众人就到了地方,他们下了车,因为现在才七点多,不知道当铺有没有开门。
因为是深冬的缘故,七点钟天才将将亮,还是一片灰蒙蒙的,当铺的大门紧闭着,但是门已经变形了,被风吹着发出“呜呜——嗖——嗖——”的声音。
温白羽上前去敲了敲门,敲到第三次的时候,里面才有反应,胡蝶的声音拉的很长,说:“谁啊——刚七点,穷疯了七点就来典当啊!”
随即门“吱呀”一声开了,胡蝶一身睡衣,还抱着一个天线宝宝的毛绒玩具,头上冒着狐狸耳朵,打着哈赤给他们开门。
温白羽:“……”
温白羽觉得,这如果真是要来典当东西的村/民,估计会被胡蝶给吓死。
胡蝶看见他们说:“哦……是你们啊,又来了,等着。”
她说着,“嘭”的一声把门关上,隔着门,外面的人也能听得见,胡蝶大喊着:“老板,那些人又来了,还有那个吃货!”
过了十分钟之后,当铺的门又打开了,胡蝶这回穿好了衣服,手里也没有天线宝宝的毛绒玩具了,恢复了一派高傲的样子,说:“进来吧,你们来的真够早的,老板在里面。”
他们也算是熟门熟路了,走进了当铺的后宅,还是之前那个屋子,还是拉着窗帘,但是因为现在是早上,光线慢慢亮了起来,所以比之前看到的要清晰。
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一个柔/软的沙发椅里面,他叠着双/腿,手里托着一只茶杯,身前的茶桌上摆着各种点心,估计是在吃早点。
众人一走进去,男人就把茶杯放在了桌上,胡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然后就退了出去。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说:“坐吧。”
温白羽坐下来,不由得借着光线,偷偷的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因为昨天看过照片的缘故,温白羽真的很难不把男人和照片联/系起来。
男人的皮肤并不是太白,没有那种石膏的死灰,但是确实比别人要白得多,最重要是他的头发和睫毛也是淡白色的,眼睛的颜色很浅,眼白的颜色很正,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座高大的冰雕,散发着森然的气场。
温白羽打量的目光正好被男人撞见了,温白羽感觉太尴尬了,就托起茶杯来喝/茶。
冰鉴坐下来之后,立刻跃跃欲试,身/体往前一欠,伸手就去抓,温白羽还以为他要喝/茶,结果就抓了一块桌上的点心。
温白羽:“……”
温白羽小声的说:“冰鉴,你不是吃过早饭了吗?”
冰鉴侧头看向温白羽,语气万分真诚的说:“好饿啊……”
温白羽:“……”
温白羽没辙了,冰鉴这幅样子太可怜了,好像经常被/虐/待吃不饱肚子一样,温白羽对天发誓,他绝对没虐/待冰鉴,家里都要被他吃穷了!
男人这个时候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看着冰鉴的目光有些与众不同,说:“他叫冰鉴?”
温白羽点点头,男人说:“随便吃点。”
别看冰鉴只会说一句好饿,但是他能听得懂别人说话,尤其是别人说“吃”这个字,冰鉴立刻抓起点心就往嘴里塞,说:“好饿好饿!”
男人看着他的吃相,又笑了一下,这个好像一座冰雕的男人,笑起来竟然莫名其妙的好看,好像春雪融化一般,但是笑容也是转瞬即逝。
冰鉴狼吞虎咽的吃着点心,嘴边全是猫胡子,男人看见冰鉴的样子,突然伸出手来,蹭了蹭他下巴上的点心渣子。
温白羽总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以前和冰鉴认识,不然为什么对冰鉴的态度这么与众不同,陌生人绝对不会给别人擦嘴巴的吧?
男人很自然的蹭掉冰鉴嘴边的点心渣子,然后就要拍手掸掉,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冰鉴竟然出手如电,猛地探手一抓,那一瞬间万俟景侯的后背都绷紧了,毕竟冰鉴的动作太突然,而且速度非常快,他们还以为看到了明墓里的粽子。
冰鉴伸手一抓,抓/住了男人的手,然后欠着身低下头,将男人的手指含在自己嘴里,舌/尖一卷,就把男人手指上的点心渣子卷进了嘴里,还使劲的啜了一下。
温白羽:“……”
温白羽已经完全傻眼了,他觉得可能在场的所有人也完全傻眼了,幸好/性格比较泼辣的胡蝶没在场,不然很可能会跳起来喊有人非礼他们老板……
冰鉴则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舔完男人手指上的点心渣子,就把男人的手“遗弃”了,然后又抓了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就在大家愣神的一瞬间,风卷残云一样,冰鉴把桌上所有的糕点都吃掉了,然后还仔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手指和手心。
因为冰鉴长得漂亮,而且眼睛里总是有慵懒的水色,舔手指的动作看起来格外的惑人,还以为是在主动勾引别人。
温白羽实在忍不住了,踹了一下冰鉴的凳子腿,冰鉴转过头来,把舔/了口水的手往温白羽身上蹭,说:“好饿啊……”
温白羽已经语塞了,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塞在冰鉴手里,冰鉴就自顾自的擦着手,吃了点心之后又开始坐不住,来回来去的在椅子上挪着屁/股。
在场所有人,估计除了冰鉴之外,都挺尴尬的。
对面的男人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只是说:“你们来找我,想必已经开棺看过了?”
温白羽点头,说:“我们已经开棺了。”
他说着,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拿给男人看。
男人看了之后,浅色的眼神有些波动,说:“就是这样。”
温白羽补充说:“尸体褪色了,而且变成了粉末,被风一吹全都飘散了。”
男人点了点头,说:“和我预想的一样。”
他说着,站起身来,这是众人第一次看到男人站起身来的样子,男人非常高,肩膀很宽,标准身材,而且双/腿很长,温白羽第一次看到能和万俟景侯媲美的大长/腿。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衬托着冰雕一样的脸和皮肤,黑白分明,对比强烈,一双大长/腿分外的惹眼。
男人站起来走到书柜旁边,从上面取下来一个盒子。
他把盒子放在茶桌上,冰鉴立刻就坐起来了,男人看他眼睛放光的样子,说:“这可不是吃的。”
冰鉴似乎听懂了,一下全身懒散,就跟被人抽/了骨头似的,倒在沙发椅里面,瘫在椅子里,好像饿晕了似的。
温白羽:“……”
男人看着冰鉴耍活宝,突然扬声说:“胡蝶。”
胡蝶很快从外面进来了,说:“老板,送客吗?”
男人摇了摇手,说:“给他再准备些点心。”
胡蝶瞬间瞪大了眼睛,扫了一眼桌上的空盘子,说:“还吃?!”
不过很快就走出去了,没有两分钟,托着几个盘子又进来了,放在桌上,然后退了出去。
冰鉴美滋滋的吃着东西,很快安静下来了,其他人则继续说事情。
男人把拿出来的盒子打开,其实就是一个小盒子,好像装戒指的小盒子一样,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袋子,袋子里是白色的粉末。
温白羽差点笑场,因为他们这个举动,好像港剧里交易毒/品的大佬一样……
男人把小袋子拎出来,晃了晃,说:“我曾经收集过乾隆时期,那个铸钱局铸造的金铜钱,很可惜现在市面上并没有这种金铜钱流传,当时为了保密,更加没有文/字流传,在发光的镇库钱铸造成功的时候,就把所有的文/字档/案全部销毁了,所以现在根本无从考据。但是很幸/运的,我得到了两枚金铜钱,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种金铜钱现如今一枚都流传不下来,其实并不是因为保密工作做的天衣无缝,而是……金铜钱全都变成了这样。”
他说着,又晃了晃小袋子。
小袋子里根本没有什么金铜钱,只有一堆白色的粉末,像是石膏粉一样的东西。
温白羽一愣,真让他们说对了,所有镜像出来的东西,最后全都变成了白色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