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日回娘家,粘亦纤听得祖母与几位伯父皱着眉头在议这件事,说是户部尚书钱大人想从自己家里调银子,偏偏那亲笔字据丢失,粘家到可搪塞几日。
粘府不敢与钱唯真做对,又吃不准这汇通钱庄究竟有多少底气,不敢一味将宝压在汇通身上,只象征性地抽取了很少的银子江湖救急。
粘老夫人神色郁郁地说道:“粘家最怕站错了队,若是钱大人大难不死,咱们府上今日的行径必然会被他重重记上一笔。若是倾囊相助,又怕几十年的经营都打了水漂。为今之计,还是一面拖延,一面去京里寻姑爷打探打探才好。”
粘老夫人口中的姑爷便是都察院御史刘本,往日消息最是灵通,粘家从他那里得利不少。奈何如今刘本空有一双慧眼,瞧不准形势,迟迟给不了准话。
粘家一筹莫展,粘亦纤听得陈欣华口中却有些意思,顾不上陈欣华的推诿,赶着一问再问。
陈欣华被她缠的无法,才悄悄覆在她耳边说道:“西霞最大的财神爷是谁,难得你不晓得?非要叫我明说。老实告诉你,皇城里多少个达官贵人都在汇通有着股份,她便是想倒也由不得她。”
要粘亦纤发誓绝不外传,陈欣华这才放下心来,向粘亦纤笑道:“明日我置办了寿礼,再向婆母与老夫人禀明,午后便启程。这一来二去怎么也要三五日的行程,府里的中馈便拜托弟妹多多照应。”
简直是喜上加喜,得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不说,听陈欣华话里话外,她竟有意放开府里的中馈。粘亦纤一张俏颜顿时笑成盛绽的花朵,深觉这二百两银子花得舒服。她心甘情愿地向陈欣华福了一福,这才匆匆告辞出来。
赶在晚膳前,粘亦纤便遣心腹丫头回了一趟娘家,借着索要今秋新上的绯色月华锦制衣,将陈欣华的原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
粘家往昔也曾觉得钱唯真与汇通钱庄交往过密,怀疑钱庄真正的背后主使便是这位户部尚书本人,老夫人仔细听过丫头的话,沉思了半晌,与几个儿子目光对视,当下便拍了板。
粘老夫人眼中精光四射,透出与年龄不符的犀利。她嗓音沉沉地说道:“一不作二不休,粘家发家时便不是什么清白人家,身上不知担过多少风险,如今唯有再赌一把。”
粘亦纤的父亲附和道:“母亲大人明断,那陈阁老女儿的讯息总有几分道理。钱大人毕竟是两朝的元老,多少大风大浪没有经过,岂能阴沟里轻易翻船。为今之计,我赞成母亲的意思,粘家全力出手相助。”
府里几位爷们纷纷表态,都持了相同意见,同意花大力气帮助汇通钱庄。
第二日粘家便以迅雷之势调取了二百万两的银子,由后门悄悄运往汇通钱庄,暂时堵住了一片沸沸扬扬的挤提声。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陈欣华已然坐在赶往淮州的马车上。听得心腹丫头在耳边窃窃私语,汇通钱庄暂时稳住,她手里捧着一尊贺寿用的羊脂玉寿星,脸上浮起讥讽的笑容。
虽不晓得父亲的锦囊妙计里藏着什么用意,此番连同粘家连根拔起已是必然之势。想是粘家手上贪墨的血汗钱太多,父亲寻个法子叫他们甘愿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