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盯着已然有些失控的陆白衣,言和没有去管其他陷入癫狂的人。他知道,陆白衣才是源头,只要解决了他,一切都能够恢复正常。也许这就是使用邪道的下场吧,言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他并不认为这是白衣的责任,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允许的,自然也必须由他自己来收场。
轻身而起,言和有如云雀,踏风徐行。世人绝想不到,这样一个未及冠的少年,竟然会有这么高超的内功修为。如果有全真七子在场,也一定能够认出言和所用的正是他们全真教的金雁功。
因为言和是凌空直上一丈,再飘然滑落,虽然这等内力逊色于郭靖那种凌空直上数丈的深厚功力,可是郭靖是谁?身居《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等数门绝世武学,内气修为无比雄厚,堪称天下第一。如此算来,其实言和也算是天下有数的年轻高手了,可惜他并不愿意显摆,至少不愿意在此时显摆。
凭空抬手,一手翻云控鹤的掌力应运而生,言和素色的锦袍无风自动,傲立于萧瑟的秋风之中。他看着不远处依旧癫狂的陆白衣,无奈地叹息着,轻抚被自己摄来的古琴。自从接下了范家义子的身份之后,他再没有碰过这架古琴,虽然一直都带在身边,却没想到如今还有机会亲近它。
言和曾经的愿望是成为一名乐师,可惜这种简单低下的愿望是不会被那些对于他抱有期望的人所认同。为了自己的承诺,为了曾经的恩情,他只能够肩负起那些沉重且无奈的期望。束缚着最真实的自己而成为那些人所期望的样子,只是这样,终究会太过疲惫,终究会和白衣一样满怀着对于这世间那般深切的不甘。
解开束带,言和与自己的老友终于相逢,却依旧娴熟地盘腿坐下,将其架于双膝之上。宽头一侧悬于外,左手无名指轻按选弦,右手调音,几乎只是一瞬,言和就那般自然地进入了状态。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乐师,除了江南那位“洛神”,很难再有人与他比肩,就像他曾经和白衣所说的那样,他如今所做的这些并非是他所乐意去做的。他最想成为的,还是一名沉醉于高山流水之中的乐师而已。
抚弦轻弄,言和并未一开始就切断白衣那愈发暴躁的鼓声,而是选择了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来救他。他的弦音断续之间,竟然是补全了鼓声爆裂之后的音色,使之柔和。
清泉点点,从言和的指尖溢出,完美而又轻巧地承接了那些节奏鲜明的大鼓破音。像是柔美温婉的女子抚平了英雄的迟暮和怨愤,那种剧烈的波动在言和指尖被抚平,收敛。那些轻巧细腻的琴音悄然间交织缠绕,有如青藤,不经意间就密布了整颗参天的乔木。
这是一首新曲,专门为白衣所做。自打他们相见的第一眼,言和眼中就只见到了那种无比浓烈的不甘,他知道,这不甘夹杂着无可消除愁怨,终究会爆发。如今,倒真的如他所料,也幸好他早有所准备。
古有名士,操琴弄瑟。如今的言和正如那名士,他的曲中音律渐齐,好似泉水悄然间已经汇聚,而他看向白衣的眼神之中也多了某些并不应该存在的温柔与欣慰。在这个片段之中,他的眼中只有他,曲调之中也全然是那些无法描述的心情,涩涩而辛苦。
白衣的少年大汗淋漓,像是忘我地大醉了一场。然而他也明白,自己如今的状况。没有目标的他,太过容易走火入魔,只要是涉及心神,他比别人更容易沉浸其中,无法自拔。这是太过空虚的心,对于外物的不自觉地渴望。他以为他自己能够克制,可是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