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听见喊声,都转身往这边看来。
张小虎一见其中几人衣履形制,俨然便是官府中人打扮,心中更急,三两步跑到近前,将合约举过头顶,把合约上成州官府鲜红的大印亮给众人看,大声道:“看到没有!这是成州官府的大老爷亲手盖上去的,你们快把我爹放了!”
那些人看看合约,又看看张小虎,然后大家一齐去看张大节,忽然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张小虎被众人笑胡涂了,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错事。这时就听张大节笑骂道:“虎娃子,你这是在做甚?这些大老爷都是从城里来的,人家还不认得你这张文书?快收起来了!”
张小虎一听他爹说是从城里来的,这才知道自己把成州官差错认成了沔州官差,一下子脸羞得通红,低下头站到张大节身边。
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笑道:“哈哈,不错不错,小猴儿崽子怪机灵的,胆儿也不小,看这小子的样儿,我们要是敢动他爹一下,他就要跟我们拼命了!”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张小虎恨不得跳进渠里去,心中羞愧万分,对另外一个人的问话就没听到。张大节代他向那人回答了几句,大致说什么“乡下孩子不懂事”什么的。
张小虎慢慢定下神来,这才听清了他爹说的后半段话:“……没念过书,就是他哥从饶风岭下来的时候教过一些。”
那问话的人道:“哦,原来你把长子送去当兵了。嗯,怎么样,家里还忙活得开么?”
张大节叹着气摇了摇头:“头前几年地少,也还凑合,这不今年又多签了十几亩,实在照顾不得,只好从前头刘村找了几个人过来帮忙。唉,又要背上几年的债了!”
问话之人看了看站在最外围的几个衣衫破烂的庄户人,点点头道:“嗯,刘村是沔州治下。”不再言语,心中却想,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也敢生出这样的心思,宁肯背债也要多种些地,却是谁给了他这个胆子?实是叫人想不到……更有谁能想到,早在五年前,不然,算来应该是在十年前,便有人把这般场景写在纸上、描在图上展示出来?……嘿!好一个“赤字经济”,我苦思数年不得,今日居然从一个乡下农夫身上悟出!凤兮凤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