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太山是韶州“三十六英雄”之一,年少的时候,就跟在徐温屁股后面闯荡江湖,徐温认了李昪当儿子,他便一直跟着李昪混,主要还是徐家内部家大业大,像他这种家世很普通的,也没办法让徐家嫡系子孙们看重。
反倒是取名“徐知诰”的李昪,横竖也就是张嘴认野爹野祖宗,于是乎,徐家不要的,他正好,一股脑儿拿来打拼。
现如今“五姓汤锅”的魁首,可不真是李昪?
因为岭南省出去闯荡江湖,多有下海进山的,钟太山便是直接弄了个大光头,乍一看跟钱老大还真的挺像。
只是留着络腮胡子,再加上皮肤黝黑,王角初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从动物园逃窜出来的灵长类……
“王相公,大恩不言谢!”
斩钉截铁,语气诚恳,钟太山见了王角,上来就是抱拳行礼、单膝跪地,王角原本想客套客套的,可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蛤?不谢了?
不谢你来个鸡儿?
不谢你过来跟我扯什么狗屁?
钟太山来的时候,已经跟人打听过了王角的脾性,他大概一揣摩,小小一寻思,觉得这“狮驼岭钱三郎”的学生,那必须是江湖习气,自己拿个大义拎起来,双方都是颇有面子。
反正之前冯令頵也说了,这位王小爷,那是个性十足,很跩,跩到“南康县男”府上的人脸皮都丢尽了,还不敢翻本。
岂料这光景来了这么一出,人小王相公压根就不解,反而大喇喇地躺在病床上,抬着眼皮有气无力,但又极为不爽地说道:“干什么?当我是道上混得啊?我北苍省状头……咳咳咳咳咳咳……”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生气?!人家就是来感谢的!你应一声不就完事儿了吗?你到底要我说几遍才会听?!”
一旁扶着的萧温,急得又扯开了嗓子,她是北地口音,一套套的言语说出来,听得钟太山一愣一愣的。
而王角一副要当场咳死的模样,脸皮都涨得通红,这光景,为了咳嗽,嘴里可是含着一颗能把蛋都咸没了的话梅。
咳得很到位,掩嘴的当口,顺手又把话梅给撸了。
“你闭嘴!咳咳咳咳咳咳……”
王角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瞪着萧温,嚷嚷道,“要不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呢,这李公馆的人,一个个心眼儿比芝麻还多。他妈的现在说什么江湖义气,当初老子在火车站怎么不说挺身而出?!那个姓冯的王八蛋,眼睁睁地看着老子被人暗算,也不说帮两把,现在好了,居然还敢让人过来说什么‘大恩不言谢’,臭不要脸的玩意儿!滚!”
“……”
钟太山整个人都傻了,这……这怎么不按套路来?
不是,这不符合江湖规矩吧?!
然而钟太山也猛地反应过来,这位王小爷,好像还不是江湖中人?
这……怎么算呢?
“要来谢我,你不够资格,滚,让姓李的过来!”
“这……”
身为一个糙汉子,钟太山一向只会砍人,倒也不是说不会用心眼儿,只是能用砍刀、手铳、炸药说话,凭啥要用嘴皮子?
但这光景,钟太山恨不得浑身长满了嘴,逼急了之后,猛地喊道:“恩公!我不是代表李公馆来的,我是代表我自己来的!”
“什么狗屁玩意儿?听不懂,滚!”
“你急什么啊!等别人把话说完啊!”
萧温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钟太山,然后大大方方地说道,“钟英雄,不是我们家相公脾气不好,实在是这次途径韶关,本来是直接过去的,结果不曾想,以礼相待拜访一场,结果就遭了难。他昨天还在胡扯什么这次爆炸案,肯定是李公馆干的,就是想害了他的性命,让老先生在南海孤苦伶仃什么的……”
“可不能这么说啊!”
差点吓尿的钟太山,直接蹦出来一句幽州方言,跳起来上前两步,又赶紧后退一步,抱拳躬身道:“王相公,我钟太山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我女儿来的。我早上赶回来的时候,她还开不了口,医生也说了,这是受到了惊吓。”
“什么女儿不女儿的,我什么时候跟你女儿有关系了?”
“你到底能不能闭嘴?!”
萧温“气”得大叫,抬手就要作势打人,看的钟太山双目圆瞪,心中暗叫:叼尼玛的“大头狗”,居然说王夫人恬然温柔似小家碧玉?“大头狗”说不出人话!
此刻钟太山恨死冯令頵了,一天天的就知道谋算这个谋算那个,还说会相面,你相你阿爸呢?这位王夫人,必须是将小王相公吃得死死地啊!
“好,我闭嘴。”
王角扁着嘴,瞪了一眼钟太山。
却听萧温道:“钟英雄,你是小钟,钟瑕光的父亲吧?”
“对,对对对,我就是为了小女而来!”
“你看!你等人家说完话,不就行了?”
萧温扭头瞪了王角,却见王角缩着脖子,一脸怂包模样,“行行行,是我脾气暴躁,我的错,我的错……”
见了这场面,钟太山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大头狗”放的臭狗屁,王夫人这是雌威镇宅,岂能用往常态度!
“老公,钟英雄的女儿小钟,就是那个小丫头,你从火车站救出来的那个。”
“卧槽?这么巧的吗?”
王角一脸震惊,“那小丫头不要紧吧?我把她扛出来的时候,她都不会说话,还尿了裤子。”
“……”
“……”
“呃,那什么,尿裤子当没听到。”
“……”
“……”
萧温一脸无语,钟太山更是无地自容,心头蹿出来一个念头,猛地抱拳道:“王相公,在下是个粗人,也没什么门路,也就是江湖上还有一点名声,有几个朋友。家中儿女,也不曾享受福分。我钟太山今日厚颜,恳请王相公收了阿光,泡茶倒水、洗衣叠被,她在李公馆中,都是精通的,也算是,报答恩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