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身手矫健且胆子大的为了能观赏山鉾巡行,甚至不惜爬上屋顶。
为了维持治安,京都的平民百姓们甚至不得不自发地组建了一支“临时治安队”。
这支“临时治安队”的队员们背向街心,面对街道两侧的民房商铺。
将手里的长木棍一横,一根接着一根地连接起来,筑起两道临时的人墙,把挤着、挨着的人都圈到这人墙外,空出街心的位置,好让山鉾能安全地从这里通过。
糕婆婆属于提早前来抢位置的那批人之一。
糕婆婆的运气很好。
她刚好抢到了离长刀鉾最近的位置。
长刀鉾乃最经典的山鉾。因各种历史原因,在山鉾巡行中,长刀鉾必打先锋。
长刀鉾不仅是最经典的山鉾,同时也是最特殊的山鉾。
每架山鉾上都必须安置一名“稚儿”。
所谓的“稚儿”,也就是神灵的使者。
祇园祭上的稚儿是为了净化游行道路,以便山鉾通向神界。
其余山鉾上的稚儿皆为人偶,唯有长刀鉾上的稚儿必须得是真人,而且必须是10岁左右的男孩。
糕婆婆一边默默地啃着手中的姥姥糕,一边等待着山鉾巡行的开始。
就在这时,糕婆婆陡然听到身侧的人喊道:
“快看!长刀鉾上的稚儿要切注连绳了!”
听到身侧人的这声大喊,糕婆婆连忙朝街心的长刀鉾望去。
只见长刀鉾上,脸上化着白涂妆、盛装打扮的稚儿手持长刀,以庄严至极的动作将身前的注连绳切断。
随着长刀鉾上的注连绳断裂,街道两旁的人们立即发出一片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由负责打头的长刀鉾上的稚儿切断注连绳”——这是非常庄严的仪式。
该仪式表示结界已打开,各山鉾可以向神界进发了。
也就是说——意味着山鉾巡行开始了。
随着长刀鉾上的注连绳的断裂,长刀鉾底下的那数十名负责拉动长刀鉾的曳夫立即卯足了劲,拉动着长刀鉾缓缓向前驶去。
没人注意到——负责拉动各架山鉾的曳夫中,有些人露出了诡异的冷笑。
……
……
京都,近乐的家。
“近乐大人。”牧村一边将他的那柄大太刀背回身后,一边朝近乐朗声道,“感谢您的援助,我先走了。”
“你要去阻止那伙疯子对山鉾巡行现场的破坏吗?恕我直言——可能有些来不及了哦。”近乐用冷淡的口吻这般说道,“而且——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我刚才已经收到了风声:现在全京都的官差似乎都在找你。”
“全京都的官差都在找我?哈!那正好!如果全京都的官差都在找我,那我反倒省事多了。”
牧村咧嘴笑了下后,朝近乐正色道。
“近乐大人,长谷川大人就拜托您照顾了。啊,还有那光头也先暂时拜托您收押了。岛田,我们走。”
“等等……”就在这时,长谷川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也去……”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躺在一旁的床上静养的长谷川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如果要跟我们一起走的话,就快点。”牧村没有跟长谷川说什么“你留在这静养”之类的废话。
因为牧村清楚就以长谷川的性格,即使让他别来,长谷川也一定会跟来。
而长谷川也没有让牧村和岛田他们久等,刚从床上起身便迅速将佩刀重新插回腰间,并穿好了草鞋。
就在3人准备冲出近乐的宅邸时,近乐突然冷不丁地朝牧村幽幽道:
“牧村君。”
“什么事?”牧村道,“近乐大人,如果有什么要紧事欲同我说的话,就请尽快和我说吧,我正赶时间。”
“牧村君,你现在已经不是京都的与力,不过一介白身,并不需要肩负保护京都治安的重任。”
近乐将仿佛是要把牧村的整个身子给刺透的锐利目光直直地刺向牧村。
“既然你根本没有那个责任去为京都做任何事,你为何要这么拼命?”
牧村没有回答近乐的这个问题。
只用带着难以让人捉摸透其中情绪的目光看了近乐几眼后,便默不作声地领着岛田和长谷川向外奔去。
近乐直直地望着牧村的背影消失的方向。
随后,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在近乐的脸上浮现。
“赤龙啊……祝你武运昌隆……”
刚冲出近乐的宅邸,岛田便朝牧村急声道:
“牧村前辈!我们该怎么阻止‘掘墓人’对山鉾巡行现场的破坏?”
“仅凭我们3个,不论怎么做,都不可能阻止得了。”牧村用平静的口吻说道,“所以——我们要找帮手。”
……
……
浑身上下都在痛的平太郎刚睁开眼,便看到了那名刚才以一己之力将他们击溃的老头,以及一男一女。
那男人平太郎不认得,但那女人平太郎却是认得的。
“阿町!”
在看清那女人的模样后,平太郎便下意识地喊出了这女人的名字。
“晚上好啊,平太郎。”阿町冷着张脸,“你和流太郎他们一样,也是来抓我的吗?”
“流太郎?”见阿町提到流太郎这一名字后,平太郎的瞳孔微微一缩,“你见到流太郎了?”
“当然。流太郎他们都被我给干掉了。”
“什么?”平太郎的双目因错愕而瞪圆了,“被干掉了?就凭你?!”
“不要小瞧女忍啊。你们这些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啊……刚解决掉流太郎,结果你又来了……”
“呵……”虽然浑身上下都在痛,连说起话来都感到相当费力,但平太郎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冷笑了起来,“怎么?你终于知道怕了吗?”
“你别怕啊,在你决定叛逃我们不知火里时,你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了吧?”
平太郎的语气中满是赤裸裸的嘲讽之色。
听着平太郎的这句嘲讽,绪方皱紧了眉头。
绪方刚刚张开嘴巴,打算对平太郎说些什么,一旁的阿町抬起手,示意绪方不要说话。
见阿町摆出了这一动作,绪方也只能将刚刚张开的嘴巴又重新合上。
“我可没有在怕!”阿町朗声道,“你们尽管来吧!你们来多少,我杀多少!”
“呵……”平太郎再次发出一声冷笑,“大话这种东西,果然是什么人都能讲啊。”
“这种话你都能说出口,你不觉得害臊吗?”
“还来多少,杀多少?”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们不知火里和幕府合作了!”
“我知道啊。”阿町沉着脸,“流太郎他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了。”
“你既然知道的话,那我就越觉得你可笑了!明知我们不知火里已和幕府合作,你竟然还能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
平太郎奋力抬起手,朝远处的二条城一指。
“看到二条城了吗?我们不知火里的‘四天王’之一的幸太郎大人就率领着我们其余的同伴守卫着二条城!”
“守卫二条城的任务只持续到今晚的宴会结束为止!”
“待今晚的宴会结束,没有任务压身后,幸太郎大人便会率领其麾下所有的剩余战力对你进行不死不休的追捕!”
“你也许能靠着一时的运气打败流太郎,但你以为你能够靠运气打败幸太郎大人吗?”
“你应该还记得阿竹吧!阿竹就是你日后的下场。”
从平太郎的口中听到了“阿竹”这个名字后,阿町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就在平太郎张大了嘴,想要再说什么时,一道细长的黑影急速朝他袭来,然后重重地抽中他的嘴。
这道黑影,是大释天。
绪方将大释天连刀带鞘地从腰间抽出,然后用刀鞘的底端重重地朝平太郎的脸抽去。
绪方可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大释天刀鞘的底端抽到平太郎的脸后,平太郎在横向飞出去的同时,有数颗牙齿从平太郎的嘴中飞溅而出。
才刚醒过来的平太郎就这么再次昏死了过去。
“阿町,别理这家伙刚才的话。”
绪方一边将大释天重新插回腰间,一边扭头朝阿町这般说道。
在将视线转回到阿町身上后,绪方直接愣住,双目因惊愕而瞪圆。
只见刚才还气势十足地喊着“来多少我杀多少”的阿町,此时脸色惨白,手脚像是不受控制般地发颤……
……
……
“秋山君,你和你的部下们有找到牧村吗?”
秋山摇了摇头:“没有。椎名君,你呢?”
椎名——与秋山一样,同为京都的与力。剃着利落的月代头,面容清秀,虽然外表长得年轻,但其实已经年近40,是京都町奉行的老人之一了。
在刚才,秋山、椎名、以及其余与力们皆收到了阿部利里的一条命令:全力缉捕越狱的牧村弥八。
尽管对这“缉捕牧村弥八”的命令感到相当地厌恶,但这毕竟是直属上司所下达的命令,所以秋山与椎名二人不敢不从。
牧村弥八现在大概在何处?
不知道。
有没有什么和牧村弥八有关的线索?
唯一算得上是线索的,就是牧村弥八刚刚有在突然出现爆炸的三王子街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