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钰秧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和赵邢端不过咫尺距离,赵邢端能清晰的看见,自己的身影映在楚钰秧的眸子里,将所有的地方全部占据。
赵邢端一时间不能呼吸了,目光紧紧盯住楚钰秧的脸,不想错过他脸上丝毫细微的表情。
赵邢端莫名的有些心悸,竟然头一次体会到忐忑不安的心情。楚钰秧发现自己对他的举动,会不会觉得厌恶不喜?
赵邢端又下意识的安慰自己,其实是楚钰秧先来招惹自己的。但是先前楚钰秧生涩的反应,都让赵邢端担心自己会吓到他。
赵邢端心中异常的复杂,明明只有一瞬间的时间,却让他感觉像一个时辰那么长。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像是受刑一样。
“唔……”
空气似乎都变得焦灼起来,然而躺在床上的楚钰秧,嗓子里却发出一声嘟囔,然后刚还睁着大大的眼睛就闭上了,还翻了个身,大大咧咧的用脸蹭了蹭被子。
赵邢端愣住了,他呆了好久,侧耳去倾听,随即脸色就全黑了。楚钰秧的呼吸绵长舒缓,显然是睡着了,所以刚才楚钰秧并不是突然醒了,而是在撒呓挣?
赵邢端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觉得这口气松的也不顺畅,让他又好笑又好气的,一时间哭笑不得。
端王爷不得不承认,其实他心里还有点小失落。他心中思忖着,如果刚才楚钰秧真的醒过来,会是个什么样子的表情?
受惊?
害怕?
愣住?
还是他一贯的嬉皮笑脸故作羞涩?
赵邢端叹了口气,楚钰秧已经在床上滚了一溜够了,身上一滴水也没有,反而被子和床都湿了。他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青筋曝露,就跟有人尿床了一样。
赵邢端怕楚钰秧染了风寒,赶紧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自己去用凉的不能再凉的水,快速的洗了个澡。
端王爷是长年习武之人,凉水澡并不能让他病倒,倒是让他胡思乱想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赵邢端清醒了,穿好了衣服,这才走到床边,用被子把楚钰秧裹严实了,然后将人连带被子一起抱起来,脚步轻快的就出了房间,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关上门。
隔壁这间房是给楚钰秧安排的,不过楚钰秧非要和赵邢端挤一起,本来是没有用处的。谁料现在却有了大用处,他两个人不用睡在湿漉漉的床上了。
楚钰秧一项睡得特别死,被人抱着走来走去也没睁眼。
赵邢端把他放在干净的床上,然后去柜子里翻了翻,有一床备用的锦被,不过并不是这种天气盖的,被子显得有点薄。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也就将就了,总比盖着湿漉漉的被子强。
被子只有这么一床,再也找不到多余的了。赵邢端考虑要不要到别人的房间里去要一床厚实的,不过这么一想他就头疼,恐怕别人不问原因,也会在心中胡乱猜测。
干脆,赵邢端就将那略薄的被子拿了出来,然后把盖在楚钰秧身上的湿被子扔到了椅子上一团。
楚钰秧睡梦中觉得有点冷,白皙的身体光溜溜的缩成一个团,还伸手在半空中抓了抓,似乎想抓被子,不过没有抓到也就放弃了。
赵邢端瞧得好笑,赶紧将薄被给他盖上了,然后自己也脱掉外衫,翻身上了床躺在他身边。
被子里多了一个大活人,暖和了不少。楚钰秧立刻就贴了过来,八爪章鱼一样,抱住了赵邢端。
赵邢端觉得这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刚洗了凉水澡,现在全都功亏一篑了。
楚钰秧完全不知道他心中想的什么,就把赵邢端当了舒适抱枕,估计还是符合人体工学的高档舒适抱枕。
睡到半夜,赵邢端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向外看了一眼,外面灯火通明的,还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就好像已经大天亮了一样,大宅子里面好多人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因为大宅子并不分主院和客院,所以院子里一有动静,所有的房间都是能听到的。
外面不知道在做什么,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人不得安宁。
楚钰秧在赵邢端怀里皱了皱眉,竟然也给吵醒了。
屋里就算没有开灯,借着外面的灯光也觉得很亮了。
楚钰秧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就坐起身来。被子瞬间就从他的肩膀上滑了下去,露出他修长的脖子,白皙的胸膛,然后摇摇欲坠的遮掩在他小腹的地方。
“外面干什么呢?天亮了吗?”楚钰秧迷迷糊糊的问。
赵邢端赶紧将被子给他拉严实了,说:“不知道。”
楚钰秧坐着醒了一会盹儿,就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儿,竟然全身到下光溜溜的,没穿衣服,只盖着被子……
楚钰秧瞪大眼睛,下意识的问:“我的衣服呢?”
赵邢端一脸淡定的说:“你洗澡的时候睡着了。”
楚钰秧恍然大悟,说:“啊,我想起来了,泡澡泡的太舒服了……”
他说着左右探头找了找,床边上没有自己的衣服,椅子上没有,屏风上也没挂着。
赵邢端说:“在隔壁。这是你的房间,你把我房间的床弄湿了。”
楚钰秧一脸迷茫,说:“我干了什么,怎么把床弄湿了?难道是流口水?”
赵邢端:“……”
赵邢端不跟他继续废话,让他裹着被子坐好了,然后自己去隔壁把他的衣服拿回来。
不过赵邢端刚出了房间门,就看到刚才来过的年轻少妇正站在门口,一脸犹豫的样子,好像要敲门。
这少妇就是大宅子的夫人刘氏。刘氏还正在犹豫,却忽然见赵邢端从隔壁出来,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笑着说:“公子,你怎么在那间房里呢。”
赵邢端不答,刘氏娇滴滴的一笑,说:“公子,是不是吵醒你了?真是不太不好意思了。本来应该让公子好好休息的,不过今天正赶上亡夫的忌日,所以特意请了高人在子时作法,打搅公子休息了,还请不要介意。”
刘氏说着抿唇一笑,那叫一个千娇百媚的,还故意抬眼瞭了赵邢端一眼,踩着小步子往他身边挨近了两步,又说:“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在这里多住几日,明日……明日我再好好招待公子,一定让公子心满意足。”
赵邢端脸色始终凉飕飕的,冷眼看着刘氏对自己献殷勤。
赵邢端都不愿意浪费一句口舌,干脆抬步就走,只当没有看见刘氏。
刘氏一愣,顿时两眼含泪,一副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说:“公子,你……你怎么不看我一看?可是嫌弃我身子……身子不够干净?”
赵邢端心中不耻,也不掩饰眼中不屑的神色。一个寡/妇,在亡夫忌日竟然勾引别的男人,实在不是什么品行端正的人。
如此一比,赵邢端觉得,楚钰秧大大咧咧,什么都直说的性格,实在是讨人喜欢的不得了。
赵邢端始终一句话都没与刘氏说,拿了楚钰秧的衣服就回了房间。刘氏被晾在一旁,直到房门关上,她气得浑身都抖起来了。
刘氏自负美貌,以往男人见了她哪个不是神魂颠倒的,却不料赵邢端对她熟视无睹,一点也不动心。
刘氏觉着赵邢端样貌实在英俊极了,气度也是不凡,就算是只能与他*一番,那也是做梦一样的好事情。这便三番两次的凑到赵邢端面前投怀送抱,然而并无效果。
“夫人,法/事已经准备的妥当了,少爷让奴婢来请夫人赶紧过去主持。”一个小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
刘氏正在气头上,心中窝火不止,听到小丫鬟提起少爷,她心里就更是窝火。
“啪”的一声,刘氏抬手就给了那小丫鬟一个耳光,尖声怒斥道:“少爷少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跟在我身边一直给少爷送消息。”
小丫鬟被打的懵了,哭着说:“夫人,您冤枉我了,我没……”
“啪”的又是一个耳光,刘氏说:“你还学会狡辩了?”
小丫鬟不敢再说,咬着嘴唇默默的抹眼泪。
刘氏撒了邪火,心中舒服多了,冷哼了一声就走了。
楚钰秧在屋里,房间并不大,所以门口有人说话是能听到一些的。赵邢端出去关了门,楚钰秧就听到有个女人在和他说话。
楚钰秧竖起耳朵一听,不就是那个年轻夫人吗?刚才还给赵邢端暗送秋波呢。
楚钰秧立刻光着脚丫就跳下床来,身上还裹着厚厚的被子,不然他就走光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上,然后贴着门一边偷听一边往外瞧。虽然能听到声音,但是门缝太小,偷看是做不到的。
女人说话的时候太羞涩了,楚钰秧只能听个大概,不过只是一个大概,足以将楚钰秧给气的半死。
楚钰秧瘪嘴,这女人真是够大胆,丈夫死了拿着亡夫的钱,住着亡夫的宅子,竟然勾引别的男人?这还是在亡夫的忌日呢,也不怕遭报应。
楚钰秧气愤的要死,结果一打岔,外面就没声音了,他再竖起耳朵听,还是没有声音。
难道说……
赵邢端和那狐狸精跑到旁边的房间去偷/情了?
楚钰秧立刻瞪大眼睛,结果不等他反应,房门忽然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楚钰秧赶紧后退,差点就被房门给拍了鼻子。
赵邢端拿着他的衣服走进来,似乎早就知道他站在这里,嘴角竟然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楚钰秧瞪大眼睛,说:“端儿你回来的好慢,我以为你被狐狸精抓走了,还想去英雄救美呢。”
赵邢端挑眉,将衣服扔给他。
楚钰秧抱着衣服回到床上去穿好,问:“外面这情形,今天晚上是不是睡不了觉了?”
赵邢端说:“我以为没人能打扰你睡觉。”
楚钰秧眨眨眼睛,说:“睡眠质量好的人聪明。”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到外面刘氏尖声训斥小丫鬟的话,楚钰秧立刻瞪了一眼赵邢端,说:“端儿你看,你连累了别人。”
赵邢端说:“怎么是我?”
楚钰秧说:“不是你招惹那只狐狸精,她怎么会随便往别人身上发邪火?”
赵邢端:“……”
楚钰秧拉开门走出去,那小丫鬟还在委委屈屈的一个人哭。
楚钰秧一瞧,小丫鬟两边脸都被打肿了,右脸颊上还有血道子,估计是被刘氏给抓出来的,实在可怜。
楚钰秧立刻递了一块帕子过去,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其实他是明知故问,刚才刘氏的声音那么大,他倒是听清楚了。不过刘氏说的话不好听,楚钰秧怕小丫鬟尴尬,所以干脆装作糊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