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湫引着楚钰秧往端王府外面走,滕衫和林百柳有些不放心,但皇宫并不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都能进入的地方,他们就算跟着到了门口,也是进不去的。
楚钰秧给他了一个安心的笑容,说:“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端王府的门口的确停着一辆马车,看起来非常大,前面有好几匹马拉着,颇为壮观的模样。
平湫放了矮凳子,然后这才跳上马车去,给楚钰秧掀开了车帘子,楚钰秧踩着小凳子,矮身钻进车里,一屁/股坐在里面的软垫靠椅上。
平湫在外面放下帘子,说了一句:“楚先生请坐稳。”然后就亲自催马赶车。
马车外面金碧辉煌,里面更是舒服的不行。里面有香炉熏着香,锦缎面的软垫子,精致的小桌子,甚至连小柜子都是一应俱全的,打开里面整齐的码放着各种小吃食点心,还放着一摞的书籍,连笔墨纸砚都是有的。
平湫在外面赶车,马车跑的很快,而且非常平稳,一路上好像无人驾驶一样,一句话都不多说。
楚钰秧托着下巴,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他是吃过晚饭的,肚子撑得要命,就算现在还有好吃的,他也是吃不下的。而且外面那个清秀又英气的平侍卫,显然比柜子里的小点心要吸引人多了。
楚钰秧撩/开车帘子,把车帘子塞在旁边,这一下子他和平湫就没有视线上的阻隔了。
楚钰秧也不说话,就笑眯眯的托着腮帮子瞧着平湫的后脑勺,偶尔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这大晚上的,光是听到这种笑声也够渗人了。平湫忍了半天,最终还是人不下去了,说:“楚先生,您若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楚钰秧眼睛亮晶晶的,说:“平侍卫,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怎么语气还是这么冷淡啊,这样很伤人的。”
平湫:“……”
楚钰秧眨眨眼继续说:“平侍卫,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认出来你的?”
平湫迟疑了一下,说:“楚先生大智若愚,自然是有楚先生的办法。”
楚钰秧忍不住拍手,说:“要是端儿说话也能像平侍卫这么招人喜欢,那该有多好啊。”
平湫眼皮一跳,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端儿”这个叫法。在他跟/踪楚钰秧和端王爷的时候,他就听到过。不过每次听到,他都非常的不淡定。
楚钰秧说:“其实啊,你如果不压着嗓子,我也不会一下子就猜出是你的。你虽然每次都易容,可是我分辨人,不一定是看脸啊,尤其是看美男的时候。”
平湫眼皮又一跳,还是忍不住问:“那楚先生是观察什么地方?”
楚钰秧嘿嘿嘿一阵怪笑,说:“高矮胖瘦啦,这个当然都是要看的。不过看美男嘛,当然主要看大长/腿和屁/股啦。”
平湫:“……”
平湫一脸面瘫,不过他此时心中实在不淡定,非常后悔刚才自己的问话。
楚钰秧说:“我可是长着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啊。”
平湫不说话。
楚钰秧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我其实也是很聪明的。”
平湫仍然不说话。
楚钰秧大言不惭的道:“我五岁的时候就会写兰亭集序了,王羲之四五十岁的时候才写了兰亭集序,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平湫继续装死。
楚钰秧托着腮感概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开心果的,你怎么完全不理我?”
马车忽然停下,平湫终于松了口气,说:“楚先生,到了。”
平湫简直如蒙大/赦,立刻跳下马车,然后要给楚钰秧放下脚蹬。
不过他来不及做,就瞧一个人影迎着走了过来,定眼仔细一瞧,竟然是端王爷。
端王爷恐怕已经在宫门口等了很久了,瞧见接人的马车来了,立刻就迎了上去。
楚钰秧瞧见赵邢端,眼睛一下就亮了,说:“端儿,你在这里啊。”
赵邢端将他扶下车来,然后就带着他往宫门里面去,说:“这里不比别处,你要是能不说话就别说话。”
楚钰秧委委屈屈的瞧着赵邢端,那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的赵邢端心中一股负罪感油然而生。
赵邢端咳嗽了一声,说:“我也是为你好。”
楚钰秧立刻羞涩的说:“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跟在后面的平湫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赵邢端进宫来见了皇帝,皇帝突然说起他身边的楚钰秧,似乎很是好奇,就说让人把楚先生也叫过来见见。赵邢端推脱了几次,都没成功,也只好让人去把楚钰秧带过来了。
外面都传楚钰秧是有大才气的不世之材,不过楚钰秧那脾气,赵邢端也是适应了好久才见怪不怪的,他就怕把楚钰秧弄进宫来再冲撞了皇上,倒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赵邢端特意找了个借口,到门口等着楚钰秧,好在路上跟他说两句,让他注意些。
皇宫实在很大,一路上赵邢端嘱咐了楚钰秧半天,楚钰秧倒还算是听话的,一一点头,就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他们一路往里走,有平侍卫跟着也算是畅通无阻,平湫是皇帝身边的侍卫,从小就跟在皇上身边了,虽然品级没有多高,但是别人都知道,平侍卫说话是很有分量的。
又走了没多一会儿,他们就进了一处宫殿,往里去就是宏伟的正殿。早就有侍从在门口候着,见着了端王爷赶紧往里面引去。
楚钰秧跟着走进去,忍不住探头看了看,不过外间是没有人的,绕过了屏风,这才看到一抹人影,穿着明黄/色的衣服,就是赵邢端的兄长,皇帝赵邢德了。
平湫率先走过去,走到男人身边,低头耳语两句,似乎在复命。
“陛下,楚先生来了。”赵邢端进去略作一礼,说。
平湫说完了话,就站在了赵邢德的身后,赵邢德抬起头来看楚钰秧,嘴角上带着一抹微笑。赵邢德和赵邢端是兄弟,虽然年纪差了不少,不过长得倒是很像,只不过赵邢端显得更为严肃。
楚钰秧偷偷一打量,眼睛就亮了。心里想着,这人和端儿长得这么像,要是端儿笑起来,没准就是这个样子。结果楚钰秧就盯着人家的笑容,脑补的头昏眼花的。
赵邢端瞥眼一瞧,差点被楚钰秧给气死。若不是皇上在面前,赵邢端真想拎着楚钰秧的后脖领子,将人修理一通。
赵邢端轻咳了一声,楚钰秧才回了神,规规矩矩的行礼。
赵邢德一直都是微笑着的,说:“行了,不要多礼,邢端和楚先生一同坐罢。”
楚钰秧也不客气,美颠颠的就坐在了赵邢端的身边。
赵邢德目光在楚钰秧身上打量了一圈,楚钰秧倒也是大大方方的,让他瞧个够。
赵邢德的目光在楚钰秧的脖子处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看了看赵邢端。
赵邢德面不改色,不过心中有点波澜。
他哪里知道皇上突然要见楚钰秧,所以根本没有准备。他在楚钰秧脖子上留的吻痕,自然是不怕别人瞧的,正好用来宣布所有权,不过赵邢德是他兄长,眼下就有点尴尬了。楚钰秧是完全不知道这回事,所以显得特别坦然。
赵邢德的眼里一片了然,让赵邢端有点不自然。
赵邢德笑着说:“我听人说邢端请了鼎鼎大名的楚先生做门客,还以为只是虚传,没成想竟然是真的,还是邢端的面子大。”
赵邢端立刻接话,说道:“只是臣弟与楚先生聊得比较投机罢了。”
赵邢端都不给楚钰秧说话的机会,就怕楚钰秧一开口,把皇上的鼻子给气歪了。
楚钰秧委委屈屈的瞧了一眼赵邢端,不过赵邢端目不斜视,只当没瞧见。
平湫站在赵邢德的身后,忍不住眉梢一抽一抽的跳。他想起一路上楚钰秧各种让人瞠目结舌的话,端王爷竟然说他和楚先生聊得投机……
平湫觉得,细思则恐……
赵邢德说:“先前听说楚先生不愿入朝为官,如今可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了?”
赵邢端转头看了一眼楚钰秧,楚钰秧眼睛眨了眨,说:“多谢陛下的美意,不过我既然答应了端……王爷,这么容易就改口,不是让人看不起了吗?”
赵邢端听他说的还算委婉,心中松了口气,原来楚钰秧还是有正经的时候的。
赵邢德笑了笑,说:“楚先生说的也是,看来楚先生也是重诺之人。我又怎么好硬逼着你毁掉诺言呢。不过邢端是我胞弟,楚先生跟着邢端,我也是很高兴的。”
赵邢德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平湫,平湫立刻会意,上前将桌上的一块令牌双手擎了起来。
赵邢德又说:“楚先生既然不想/做/官,我也不会硬逼着你的。不过你既然当了邢端的门客,却又无一官半职,恐怕以后也不好在京中走动,这个就当是见面礼,送给楚先生罢。”
楚钰秧看了一眼平湫拿过来的令牌,上面没有字,不过做的极为精致。
赵邢端一瞧,说道:“楚先生,快多谢陛下。”
赵邢德挥了挥手。
楚钰秧其实并不懂宫里头的规矩,所以也不知道这令牌到底有多大的用处,不过看赵邢端的反应,估计是很了不得的东西。
楚钰秧将令牌收了起来,然后他们就没再说什么正经的事情,只是喝酒聊天,还有歌舞助兴。
楚钰秧实在欣赏不了歌舞,尤其是一堆美/女边跳边唱的。尤其是自己还不能随便说话的时候,就更没有欣赏歌舞的兴趣了。
不过这皇宫里的酒实在是美味,并不显得辛辣,反而有一股香甜的味道,回味更是无穷。楚钰秧第一次尝到,然后就有点刹不住闸了,开始一杯又一杯的继续喝。
赵邢端一看,趁着别人不注意的一时,在楚钰秧耳边小声说:“这酒后劲儿足,你还是少喝几杯罢。”
楚钰秧觉得这根本像是饮料,哪里有酒的口感,说:“你放心,我还没有一点要醉的意思呢。”
楚钰秧想,听说古代的酒其实酒精浓度都不高,喝两杯也是没关系的。
接过不知不觉的,楚钰秧竟然喝了一壶。先前还没怎么样,一壶酒下肚,楚钰秧的脸颊就有点微红了,眼睛里也带着水汽,眼神直勾勾的,托着下巴盯着身边的赵邢端,笑眯眯的,一脸的纯良无害。
赵邢端太阳穴猛跳,心里想着楚钰秧肯定是喝多了,得找个借口把人抗走才行,不然一定会冲撞了陛下的。
赵邢德似乎喝的也有点多了,脸上露/出微醉的模样,他抬手还要倒酒,平湫赶紧扶住酒壶,小声说:“陛下,您今日饮的酒已经够多了。”
赵邢德笑了笑,也没有坚持再喝,笑着说:“我看楚先生好像也喝的有点多了。”
楚钰秧虽然醉了,不过耳朵特别的尖,说:“我还没喝醉,我只是喝的刚刚好,就是不能再喝了。”
楚钰秧说话口齿清晰,而且话说的有条不紊,赵邢端松了口气,看来楚钰秧的确没有醉的太厉害。
赵邢端说:“陛下,今日夜色也晚了,臣弟和楚先生就先行告退了,陛下也操劳了一整日,理应早点休息。”
赵邢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的确是累了,就点了点头。
赵邢端得了允许,就站起身来,准备扶着楚钰秧离开。
结果他一转头,就看到楚钰秧又拿了新的酒壶,正往自己的酒杯里倒酒,眼瞧着酒杯都已经倒满了,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酒水一下子就洒了出来。
楚钰秧一边给自己倒酒,嘴里还一边说着:“够了够了够了,已经满了,别到了,我不能再喝了……”
赵邢端:“……”
那边平湫一怔,差点就笑出声来。
赵邢端赶紧将楚钰秧手里的酒壶抢了下来,然后将人一架,就往外面带。等出了宫殿的大门,这才将人打横抱起来,快步往外走。
宫殿里只剩下赵邢德和平湫两个人。赵邢德也的确是喝了很多,后知后觉的才笑了起来,说:“这楚先生,的确是个有趣的人,不然难能迷得住我那个弟/弟,你说是不是?”
他显然再问平湫,平湫含糊的答应了一声,说:“陛下,臣扶你回寝殿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