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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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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大夫僭妄相尊,日以益甚。予向昔所记文官学士、武官大夫之谚,今又不然。天圣职制:内外文武官不得容人过称官品。诸节度、观察,虽检校官未至太傅者,许称太傅;防御使至横行使,许称太保;诸司使许称司徒;幕职官等称本官;录事参军称都曹;县令称长官;判司、簿、尉许称评事。其太傅、太保,司徒皆一时本等检校所带之官也。自后法令不复有此一项,以是其风愈炽,不容整革矣。

仁宗立嗣

东坡作范蜀公墓志,云:“仁宗即位三十五年,未有继嗣,嘉祐初得疾,中外危恐。公独上疏乞择宗室贤者,异其礼物,以系天下心。”凡章十九上。至元祐初,韩维上言,谓其首开建储之议,其后大臣乃继有论奏。司马温公行状云:“至和三年,仁宗始不豫,国嗣未立,天下寒心而不敢言,惟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光时为并州通判,闻而继之。”按至和三年九月,改为嘉祐元年,岁在丁酉。而前此皇祐五年甲午,有建州人太常博士张述者,以继嗣未立,上疏曰:“陛下春秋四十四,宗庙社稷之继,未有托焉。以嫌疑而不决,非孝也;群臣以讳避而不言,非忠也。愿择宗亲才而贤者,异其礼秩,试以职务,俾内外知圣心有所属。”至和二年丙申,复言之。前后凡七疏,最后语尤激切。盖述所论乃在两公之前,而当时及后来莫有知之者,为可惜也!

郎官员数

绍熙四年冬,客从中都来,持所抄班朝录一编相示,盖朝士官职姓名也。读至尚书郎,才有正员四人,其他权摄者亦只六七人耳。因记绍兴二十九年,予为吏、礼部时,同舍郎二十人,皆正官。今既限以曾历监司、郡守,故任馆职及寺监、丞者不可进步,其自外召用者,资级已高,曾不数月,必序迁卿、少,以是居之者益少。政和末,郎员冗溢,至于五十有五。侍御史张朴上殿,徽宗谕使论列,退而奏疏,劾十有六人,大略云:“才品甚下,趋操卑污,有如汪师心者;性资茸阘,柔佞取容,有如黄愿、汪希旦者;浅浮躁妄,为胥辈所轻,有如李庄者;轻侻喧嚣,漫不省职,有如李扬者;粗冗不才,褊忿轻发,有如成禔者;人才碌碌,初无可取,有如张高者;志气衰落,难与任事,有如常フ撸淮笱晕薜保诞诡不情,有如梁子诲者;资望太轻,士论不厌,有如叶椿、唐作求、吴直夫、章芹、李与权、王良钦、强休甫者。乞行罢斥。”从之。考一时标榜,未必尽当,然十六人者后皆不显,视今日员数,多寡不侔如是。秦桧居相位久,不欲士大夫在朝,末年尤甚。二十四司独刑部有孙敏修一员,余皆兼摄,吏部七司至全付主管告院张云,兵、工八司,并于一寺主簿。又可怪也!

东坡慕乐天

苏公责居黄州,始自称东坡居士。详考其意,盖专慕白乐天而然。白公有东坡种花二诗云:“持钱买花树,城东坡上栽。”又云:“东坡春向暮,树木今何如?”又有步东坡诗云:“朝上东坡步,夕上东坡步。东坡何所爱?爱此新成树。”又有别东坡花树诗云:“何处殷勤重回首?东坡桃李种新成。”皆为忠州刺史时所作也。苏公在黄,正与白公忠州相似,因忆苏诗,如赠写真李道士云:“他时要指集贤人,知是香山老居士。”赠善相程杰云:“我似乐天君记取。华颠赏遍洛阳春。”送程懿叔云:“我甚似乐天,但无素与蛮。”入侍迩英云:“定似香山老居士,世缘终浅道根深。”而跋曰:“乐天自江州司马除忠州刺史,旋以主客郎中知制诰。遂拜中书舍人。某虽不敢自比,然谪居黄州,起知文登,召为仪曹,遂忝侍从。出处老少。大略相似,庶几复享晚节闲适之乐。”去杭州云:“出处依稀似乐天,敢将衰朽较前贤。”序曰:“平生自觉出处老少粗似乐天。”则公之所以景仰者,不止一再言之,非东坡之名偶尔暗合也。

缚鸡行

老杜缚鸡行一篇云:“小奴缚鸡向市卖,鸡被缚急相喧争。家中厌鸡食虫蚁,不知鸡卖还遭烹。虫鸡于人何厚薄?吾叱奴儿解其缚。鸡虫得失无了时,注目寒江倚山阁。”此诗自是一段好议论,至结句之妙,非他人所能跂及也。予友李德远尝赋东西船行。全拟其意。举以相示云:“东船得风帆席高,千里瞬息轻鸿毛。西船见笑苦迟钝,汗流撑折百张篙。明日风翻波浪异,西笑东船却如此。东西相笑无已时,我但行藏任天理。”是时,德远诵至三过,颇自喜,予曰:“语意绝工,几于得夺胎法,只恐行藏任理与注目寒江之句。似不可同日语。”德远以为知言,锐欲易之,终不能满意也。

油污衣诗

予甫十岁时,过衢州白沙渡。见岸上酒店败壁间,有题诗两绝,其名曰犬落水、油污衣。犬诗太俗不足传,独后一篇殊有理致。其词云:“一点清油污白衣,斑斑驳驳使人疑。纵饶洗遍千江水,争似当初不污时。”是时甚爱其语。今六十余年,尚历历不忘,漫志于此。

北虏诛宗王

绍兴庚申,虏主亶诛宗室七十二王,韩昉作诏,略云:“周行管叔之诛,汉致燕王之辟,兹惟无赦,古不为非。不图骨肉之间,有怀蜂虿之毒。皇伯太师宋国王宗磐谓为先帝之元子,常蓄无君之祸心;皇叔太傅兖国王宗俊、虞王宗英、滕王宗伟等,逞躁欲以无厌,助逆谋之妄作。欲申三宥,公议岂容?不烦一兵,群凶悉殄。已各伏辜,并除属籍讫。”绍熙癸丑,今虏主诛其叔郑王,诏曰:“朕早以嫡孙,钦承先绪。皇叔定武军节度使郑王允蹈,属处诸父,任当重藩,潜引凶徒,共为反计,自以元妃之长子,异于他母之诸王,冀幸国灾,窥伺神器。其妹泽国公主长乐牵同产之爱,驸马都尉唐括蒲剌睹狃连姻之私,预闻其谋,相济以恶。欲宽燕邸之戮,姑致郭邻之囚,询诸群言,用示大戒。允蹈及其妻卞玉与男按春、阿辛并公主皆赐自尽,令有司依礼收葬,仍为辍朝。”二事甚相类,盖其视宗族至亲与涂之人无异也。是年冬,倪正父奉使,馆于中山,正其诛戮处,相去一月,犹血腥触人,枯骸塞井,为之终夕不安寝云。

州郡书院

太平兴国五年,以江州白鹿洞主明起为褒信主簿。洞在庐山之阳,尝聚生徒数百人。李煜有国时,割善田数十顷,取其租廪给之;选太学之通经者,俾领洞事,日为诸生讲诵。于是起建议以其田入官,故爵命之。白鹿洞由是渐废。大中祥符二年,应天府民曹诚,即楚丘戚同文旧居造舍百五十间,聚书数千卷,博延生徒,讲习甚盛。府奏其事,诏赐额曰应天府书院,命奉礼郎戚舜宾主之,仍令本府幕职官提举,以诚为府助教。宋兴,天下州府有学自此始。其后潭州又有岳麓书院。及庆历中,诏诸路州郡皆立学,设官教授,则所谓书院者当合而为一。今岳麓、白鹿复营之,各自养士,其所廪给礼貌乃过于郡庠。近者巴州亦创置,是为一邦而两学矣。大学、辟雍并置,尚且不可,是于义为不然也。

何韩同姓

韩文公送何坚序云:“何与韩同姓为近。”尝疑其说无所从出,后读史记周本纪,应劭曰:“氏姓注云,以何姓为韩后。”邓名世姓氏书辩证云:“何氏出自姬姓,食采韩原,为韩氏。韩王建为秦所灭,子孙散居陈、楚,江、淮间以韩为何,随声变为何氏,然不能详所出也。”韩王之失国者名安,此云建,乃齐王之名,邓笔误耳。予后读孙勉唐韵云:“韩灭,子孙分散江、淮间,音以韩为何,字随音变,遂为何氏。”乃知名世用此。(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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