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知道她是什么德行的，知道月嫂不在，我不放心就去看，一进门就听见北城的哭声，过去一看，身上烫得吓人，嗓子哭哑了，脸都通红。我吓得赶紧带他去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儿，孩子就要没了。我当时真怕捡回一条命，却仍然把他脑子给烧坏了，还好他没事儿。那次我气得狠了，扇了江嫦黛一巴掌，她才有所收敛，但依然只是让月嫂多注意他，自己是一眼都不看的。”

“北城稍微长大了一点儿，懂点事情，正是最贴母亲的时候，可她从来不抱北城，只冷眼看他。北城好几次主动过去讨好她，她都不理，只冷冰冰的说男孩子不要总缠着母亲讨抱。你不知道，我看着小包子似的孩子，才两三岁，却要小心翼翼的来讨好自己的母亲，让母亲喜欢自己，心里有多难受。哪有孩子需要来讨好母亲的呢！”

“有一次，北城不小心动了她的一枚胸针，只是碰了下而已，被她看到，拽着北城就狠狠的打。后来我们才知道，呵，那枚胸针是她结婚前，陆振庭送的。”燕老太太说。“所以我们直接把北城接来老宅照顾，我跟你爷爷还有精力，能照看好他，总比让他跟着江嫦黛强。只有在他父亲休息的时候，才把他接回家去。”

“我记得很清楚，北城7岁的时候，有一年快要过年了，难得她肯带北城去商场买新衣服，以前一直都是我带着，她从来没这么做过。北城很高兴，那么小的孩子，一直没有放弃过想要得到母亲的爱，哪怕一点儿也好。结果呢？她带他去商场，北城在试衣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她接了一通电话，后来我们就猜到，估计是陆振庭给她打的电话。她出去接电话，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事情，竟然就失魂落魄的走了，把北城忘在了商场里。”

“北城试穿了衣服出来，本来高高兴兴的想让她看看，他穿的好不好看，结果怎么也找不着人了。店员说看到他母亲出去接电话了，北城就坚持在店里等着。一直等到商场下班要关门了，江嫦黛都没有回来。北城哭着去试衣间把店里的衣服换下来，他之前一直穿着，等着江嫦黛回来看。”

“那天北城他爸加班，晚上回家发现孩子不在，她也不在，以为北城在我们家，给家里打电话，却发现北城没回来，我们才着急了，赶紧出去找。那么小的孩子，快过年的时候商场里人是最多的，他在那儿万一……万一碰到个人贩子怎么办？北城福大，没碰到，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当时真的……”燕老太太哽咽道，“真的就想让他们俩离婚算了！娶了那么个女人回来，简直就是造孽！”

燕老太太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陈嫂先前就带着燕宁白回卧室睡觉去了，这些话，怕孩子听了去不好。

喻梓坐到燕老太太旁边，默默地给她递上纸巾。

燕老太太擦了眼泪，又擤了把鼻涕，“还是店员看他可怜，带他去了警局，警局通知的我们，我们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当时北城看到我们，一下子就哭了，哭的特别厉害。以前吃再大的委屈，我都没见他那么哭过，真的是怕得狠了。之后他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喊爸爸，喊妈妈，喊爷爷奶奶，喊别不要他，他想回家。”

“我都很难想象，他那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商场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却没有一个是他母亲来接他回家。直到人都走光了，也没有人回来接他，他得多害怕。”燕老太太哭着说，“那件事之后，北城对江嫦黛也死心了，不再奢求她一星半点儿的关注。”

“只是他年纪小，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存着点儿希望。但每次江嫦黛都那么冷淡，一副看都不爱看他的模样，对他爱答不理的，他也就不再奢望了。等他逐渐长大，也彻底死了心，只在见到她时，叫一声妈，旁的就什么话也不多说，更不会在企图去引起她的关注。北城七岁之前，还会问我们，妈妈是不是不喜欢他，他是不是做得不够好？是不是只要他再努力做得更好，妈妈就能稍微喜欢他一点儿？”

“我们只能哄着他，骗他说是。七岁之后，他就再也没这么问过了。等北城十来岁了，有了自己的主见，虽是个小少年却有了接近大人的气魄，对江嫦黛不冷不热，江嫦黛反倒又是不高兴了。质问北城怎么那么不孝，眼里没有她这个当妈的。直到他15岁的时候，之后的事情你也就清楚了。”

“其实我也能理解北城，不是他不愿意说，实在是，连想都不愿意回想，更何况是再说出来，好像把过去的事情再重新经历了一遍似的。”燕老太太叹气道。

“奶奶，对不起，都是我任性坚持要——”

“傻孩子，不是你的错，关你什么事情呢？你早晚都是要知道的啊！”燕老太太说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才结束了通话。

林初没敢立即回去，现在自己哭的不像样子，一想到燕北城小时候受的那些苦，她就难受的不行，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更不能现在回去让燕北城看见了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