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修罗搁下笔，掐了掐眉心。

彼时的修罗神殿公文高堆成山，灯火通明。

搁置在一旁的水镜里，月相思蜷着身体掩在锦被之中。

夜修罗收回眼神，只留恋地搓了搓指尖，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

即是禁术，那就一定有它被禁的道理。

而锻魂，即是把魂魄放入特殊的炼制工具里，洗去原有的东西，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魂魄。一般而言，锻出来的大多都是些废物了。其阴毒就在于这锻的，皆是神魂，而过程相当于凡人剜心，痛苦难耐。

最根本的在于天理难容。

锻魂改命。

月老要改的，就是月相思为夜修罗之妻的命，凤凰的命。

月相思越发看不清月老，更看不清月老其人。

“相思，很快，这神明姻缘簿上，你的名字旁边就是我的名字了。”月老的手掌捂住了瓷人茫然失措的眼睛，眼中的疯狂和着黑气翻涌。

沉重的倦意层层叠叠，金光灿灿的神魂又一次陷入了沉眠。月相思再有疑问也只能困于小小的瓷器内。

这到底怎么回事？

神识强打着一丝清明，月相思仔仔细细地把这几日的经历都捋了一遍。

思华年的事情马马虎虎算过了，制度改革也扯不到这件奇奇怪怪的事件上，更扯不到月老和魔尊身上……

神魂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瓷人的赤红的眼珠里，眼眸中的光芒明明灭灭。

搁置在一旁的神明姻缘簿无风自动，点点荧光散出。

阴暗的空气中隐隐有股血气飘动，萦绕在瓷人周围，有意无意的震慑月相思的神魂。

效果立竿见影，本就困倦的灵台被血气一熏，瞬间精神百倍。

嗅了嗅那股子腥臭的血气，月相思一阵恶寒涌上嗓子眼，怀疑月老是打算用那股子味道来臭死她的。

她不在乎月老要将她带到何地又要进行何事……她只在乎这一切的幕后人——魔尊。

神魂蓦然黯淡，在浓淡血气的映衬下竟现得几分颓废。

潜意识里，槃瓠和夜修罗都有意无意的避开有关魔尊的事，小到日常聊天，大到批注公文。

月相思咬着剪秃了的指尖盖，运用着少的可怜的智商。

魔尊和月老有何交易？为何魔尊会勾搭上月老？那月老……唉算，不提月老了。越想越头疼。

月相思幽幽地叹了口气。

要是自己没那么眼瞎，当初能早一点看清月老对她的心思，也不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忘情真真是个好东西。

朱红笔墨批注，夜修罗沉着脸修改月相思递上来的制度公文，其中漏洞被他细细查缺补漏，数颗硕大的夜明珠嵌在层层阴暗的黑曜石之中，自上而下地铺下光华，照亮一方神明。

夜才刚刚降临，样云却不见踩迹。

神明姻缘簿依旧持续翻动书页。黑暗里，丝丝缕缕的阴暗气息滋生侵蚀。

……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不知不觉间，夜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