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西湖歌舞几时休
第二天早上,母亲唐然把赵桔睡梦中揪醒,赵桔睁眼抱怨说:“母亲大人,您可不可以把儿子耳朵上的手松开?”唐然也觉拉得太重,放手道:“快起来,官家宣你问话呢。”“不急在一时吧?”“官家好急,不是娘娘劝了,要蹿树上去哩!”赵桔大惊,呼:“什么情况?金国动兵了吗?金骰!找盔甲来,待老夫杀他个七进八出!”
唐然大怒:“胡说八道,你少年人妄称什么老夫?还说七进八出,你有那么大能耐么?”赵桔要换睡衣,对母亲说:“娘啊,您能不能出去下,小的要换衣服。”“呦!”唐然笑说:“还怕我看呀?你小子从老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敢这般矫情。”赵桔赌气说:“你不出去我便不换!”唐然拗不过他,转身便往外去。赵桔在后面叫:“娘亲。”唐然问:“什么?”赵桔说:“能不能吃罢早饭再去?”母亲大吼:“回来再吃!”
赵桔换好朝服走出房门,一个老太监立刻迎了上来。赵桔客气说:“这位公公辛苦,喝杯茶再去吧?”那老太监满头大汗道:“我的小爷哎!官家把大内的车都支来了,您就赶紧吧!”
赵桔无奈上了御辇,马虞侯亲自驾车,刚要挥鞭,唐然过来把一个食盒递给赵桔,赵桔感动说:“多谢娘亲,俗话说的好:‘天下只有娘亲好!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没等他讲完,马车已向宾馆外驶去。
赵桔在车上边吃早点边看了天色,接近十一点钟,便问一旁的老太监:“公公,早朝好像已经过了。”老太监道:“早过了,这不是等您去才散嘛。”
御辇进城毫无阻碍,连御道上红漆杈栏都撤了,入宫倒也是十分快捷。车停下之后,老太监和马虞侯把赵桔往大殿中引。上了台阶,老太监先去里面禀报。
赵桔张望,见有一群紫袍大臣坐在殿外廊下阴凉处喝茶,便笑嘻嘻走去说:“见过各位老大人,您老几位能在殿下消暑赏日,性情修养可比先贤,可敬可敬!”众人见到他都松了口气,右相赵鼎笑骂:“嘟!小子无礼!你犯了事还迟到,又来这边取笑,小心待会圣上面前我们联手弹劾你!”
赵桔听了一慌,心想是不是张山那件案子发了,就问:“张夫人告了御状了?”汪伯彦奇道:“贤侄,哪个张夫人?”赵桔看他们神色便知道他们不知道这件事,舒了口气笑说:“那我就不怕你们了。”
“嘿!”一帮老头都来了气,拿扇指点赵桔。左相吕颐浩皱眉说:“贤侄,你和张山一起出了趟海,怎么学会他一般惫懒。”说着,黄启宏插言:“咦?太尉说的张夫人是否就是他家的?”赵桔怕他看破,连忙摇手含混道:“不是,不是。”几人见他神色有异,就要追问。这时那个老太监出来,招呼道:“各位大人,官家升殿了。”众人才按下话不说,赵桔恭敬让在门边让他们先行,几个老头每进一个,都拿折扇空点赵桔,赵桔暗道:“什么毛病?”
黄启宏和一班中年大臣不好意思逾越赵桔,赵桔要让,黄启宏说:“太尉还是先进吧,让圣上等着不好。”赵桔只能欠身先进了。
等到群臣站定,皇帝出来升座。坐下便问赵桔:“桔卿,早饭吃过没?”赵桔连忙回:“有劳陛下关心,臣吃过了。”赵构这才安心,请吕颐浩把宣他来的缘由说清。吕颐浩把原委详细说了:夏国来使称,三个月前从武夷购买的两万斤钢材被金国中途拦劫,夏国交涉后,金国只归还了人员车马。两个月前,又一批钢材被劫,人马也匿亡无踪。夏国皇帝震怒,立誓要反金。便遣使来约大宋共取西凉,打通两国商路,一旦事成,西凉尽归大宋。此外,夏国皇帝承诺,之后攻守同盟,夏国百万兵甲助宋共保西凉!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大宋君臣还是面带喜色。赵桔心想:“那个李乾顺还是真肯花本钱,扔出这么大好处来吸引大宋朝廷。”思忖之间,赵构发问:“桔卿,你谙知天下形势,觉得妥不妥当?”
赵桔一看就知道群臣都偏向与西夏同盟,自己反对就要得罪许多人,就说:“臣愚钝,只要陛下和大人们觉得妥当,那便是极好的。”“混账!”赵鼎出班便骂:“赵桔你食君之禄,却阿谀奉承、敷衍搪塞、置身事外,算的什么英雄?”赵桔反唇相讥:“你们大人们打定了主意,却要来问我一个少年,我尚未及冠,我是不懂的。”
赵鼎听了,眦目走到赵桔身前,赵桔慌道:“赵相莫要动粗。”赵鼎却说:“少年郎,你有经纬之才,却学人老成圆滑,难道无一点忠直的血气!”说着红眼盯住赵桔说:“你莫要辜负圣上和我们几位老臣的栽培,我们当你是。。。那什么。。。”“那什么呀?相爷。”赵桔好奇问。
赵鼎气不过,拿起笏板就要打他,被跟在后面的汪伯彦拖住。赵鼎仍骂:“钢是你小子卖给夏国的,又是你教他们走私,现在来事了你却不讲实话。老夫今儿拼了乌纱不要,也要将你赶出朝堂!”
赵桔不得不感动,宋朝不乏铮臣,这次算是领教。当下向赵鼎施礼道:“赵相,小辈知错了。”回首立刻启奏:“陛下!臣有说法。”赵构忙说:“桔卿但说无妨。”
整个朝堂顿时安静,赵桔说:“臣刚才确是推诿,不过即便答应夏国也没什么不好,有夏国二十万铁骑和数十万步卒相帮,西北光复当是自然,将来守住也无大难。”几名枢密院武将都点头称是。
赵桔又说:“但是,大宋正与金国休兵,一旦宣战,大江以北都在其锋锐之下。西北平了,夏国得益最多,南可得大宋货物支援,东可掠取山西之地。届时,其势一成,中原三分,大宋若要光复,却要面临金、夏两个强敌。”
经他这般剖析,君臣都莫了把冷汗。赵桔说:“孰轻孰重?臣不能衡量,还请圣上和朝议决断。”不等赵构回复,赵鼎当先上奏:“太尉所言极是,臣请圣上罢了夏国之请。”吕颐浩随即附议,朝中大多数大臣站出来同意。
赵构再无多虑,开言:“吕相,你便去同夏国使者说,大宋与金国前有信约,现时不好开战。他们若有举动,当关护西凉汉人,一切日后报偿!”吕颐浩道:“遵旨!官家圣明!”赵桔也跟着朝臣叫:“官家圣明!”
其后,赵构问了赵桔金国要造暖房一事,赵桔回了说要了他们二百万两,即刻会派工匠去燕京画样建造。却没有当众说明贿赂答喝嘛的事情。朝臣都暗呼赵桔黑心,却也赞叹他会敲竹杠。
计议已定,皇帝离座散朝,出殿时,赵鼎拉住赵桔不放,赵桔说:“爷爷,您绕过小的吧,我还要回去补个觉。”赵鼎笑问:“你午饭吃过没?”赵桔无言,赵鼎自说自话:“我也没吃,一起去你家吃吧。”“您请客?”“你家当然是你请客。”“好困呀,改日吧。”
赵鼎不理他,叫:“吕相,汪大人。。。赵桔要请我们吃饭哩!”一呼百应,浩浩荡荡,众多官轿往湖西宾馆去。赵桔上了自己马车,想不到赵鼎、吕颐浩和汪伯彦都钻了进来。进了后都“啧啧”称赞:“小家伙还是会享乐,把个轿车搞得这般舒适,下次照样给我们几个老骨头也造一辆。呵呵!”赵桔郁闷,不理他们。
赵鼎不知道如何的心有灵犀,掏出一瓶赵桔藏着的葡萄酒,汪伯彦也翻找出暗格中的玻璃杯子。三人倒了酒,不忘也给赵桔一杯,赵桔苦笑接了。吕颐浩喝着酒笑说:“贤侄,你莫要小气,就凭我等三人,多少尚书侍郎要请,我们还不肯哩。”赵桔没好气说:“晚辈武将出身,不想拍你们文官马屁!”三人狂笑,汪伯彦拍着赵桔肩说:“这才好笑!哈哈!”
宋朝文武泾渭分明,表面上文官对武将客气,私下里怎么会当武将是盘菜,以文就武可以,以武就文便难上加难!赵桔属于前一种,不然两个宰相何能坐他车上?回去还不怕给百官嘲笑?
吕颐浩说:“下次人前莫要浑说,你那个太尉不当真的,太子太师才是实职。”赵鼎笑说:“吕相你莫要教他,这小子只跟我们混闹,心里清楚的很哩!”
汪伯彦问:“贤侄,你怎么把张崧岳(张山)打得吐血了?虽然他背着夫人讨了个异域女子,你也下手太狠。”赵桔喃喃不好回答。吕颐浩道:“打了就打了,少年人孟浪也是难免。。。”说到一半便想想不对,问:“你们两个是否串通了骗张夫人?”汪伯彦醍醐灌顶:“那真是了,贤侄你们好是胡闹。”赵鼎也说:“张山为了一个小妾甘愿吐血,也是情深意长啊!”说着也觉不对,指着赵桔说:“好手段!诳的我们好苦,编出戏来骗张夫人,怪不得你怕她来告御状。”
赵桔被这三条老狐狸剥得像根嫩笋,怒说:“你们若说出去,那三辆轿车就别想要了!”“不说,不说。”“喝酒!喝酒!”“我们都不知道。呵呵!”
车到湖西宾馆,童长发安排了一间大包房,赵桔命侍从请来老爹赵亿,一大桌子紫袍大员,惊得小二和领班都窃窃议论。
席间,赵桔说了些海外见闻,听得一桌人津津有味,当听到他和张山间闹的笑话,更引得他们开怀大笑。几个没跟赵桔一起吃过饭的大臣,都觉得这小公爷真是妙不可言。
众人吃得正欢喜中,赵桔就把黄埔港建海市和海关的事向他们先吹了下风,并请二位宰相在官家面前斡旋,以期玉成此事。
赵鼎听了,当即击桌叫好,说:“桔儿,你这事做的甚好!不贪不骄,像我们赵家的好儿郎!”吕颐浩谨慎道:“贤侄还要多加思量,大宋那么多王公侯爵,你先自把邑地开了,放朝廷过去征税,这叫他们情何以堪?”汪伯颜也道:“贤侄,吕相说得极是,你虽一片忠心,却要无端招来一番嫉恨。”
赵桔说:“晚辈若不早行此事,将来可能引来全天下嫉恨,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请在座的大人们代晚辈多加开解,实只为黄浦位处长江海口,海商若都去那里避税,未来必成朝廷大患!与祖制爵享毫无关系。”许多大人不由点头,黄浦侯未雨绸缪,提前要把自己眼中的钉子给拔掉,这番算计非常人所能。
黄启宏问:“侯爷,据下官所知,您港内已过船无数,那些逃去的商税、关税当如何弥补?”“震声(黄启宏字)!”吕颐浩作色训斥:“黄浦港尚未设厘关,之前的钱你难道也不肯放过!”黄启宏不敢同左相争,低头不再说话。
赵桔替户部尚书斟上一杯酒说:“震声兄自掌了户部以后,朝廷一直财源广进,听说户部银库的银钱都要堆到屋顶上去了,可见兄敛财有术。”接着又替吕颐浩斟上说:“吕相可知道小侄为何发财?”这问题吊足众人胃口,吕颐浩催道:“快说,快说。”